——从那一天开始,静止的时间似乎开始流动了。
那一天阴晴未定,夏怡的父亲夏文早早的便身着正装,打好领带出门而去,与往日不同的是,他今天多带了一把漆黑色的折叠雨伞。
朝雾在惺忪中还未弥漫,寒意伴随着晚出的辰光而来。深蓝色钢琴上的笔记记载着夏怡今天要做的事,一旁放置着几张乐谱,每张上面都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备注。
尽管重复着每天要做的事,但这样的一天对于夏怡来说却是难得的好日子。
在清爽的早晨热一杯牛奶,用煎锅烹饪一份满意的早餐,之后花掉4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完成笔记上要求的练习曲目,在导师来之前,她还能够拥有2个小时的休息时间,这很难得,亦很珍贵。
她很怀念直至去年还算不错的校园时光,但在那次比赛获得奖项之后,固执的父亲就开始要求她休学一年,以专心练习取得头名。
艺术在夏怡的眼里本身是最美好的事物,正如童年的那些记忆一样,温馨与朦胧的记忆支撑着她。但在不断的重复练习之中,那些乐谱上的音符像跟她开了一个玩笑一样,开始跳动了。
那如同蝌蚪一般的黑色的音符,忽上忽下,变得富有生机,像个活泼的孩子一样,无论怎样也闲置不下来。
这样的结果令她很是苦恼,原本美妙的音色变得紊乱开来。她心里很明白,这样是不会得到父亲的肯定的,最糟糕的可能,便又是他给予的那清澈的耳鸣与疼痛。
所幸的是,夏怡的导师似乎理解这种苦衷,这次并没有去跟夏文抱怨。
在夏怡幼时的记忆里,夏怡的父亲更多的时候都是笑着的,那种笑意从来只展现给一个人,那个在朦胧的记忆里,身着白色连衣裙,安静的坐在屋内,透过落地窗看着在庭院玩耍的孩子,露出温暖的目光,手指轻触着那黑白相间琴键的「她」。
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「她 」便消失了,杳无音讯。
微笑自此从夏文的脸上消逝,这个原本乐观阳光的中年男子,开始变得刻薄。
负面流言不断冲击着这个脆弱的家庭 ,曾有那么一段时间,失落的夏文每天都呆在家中,陪伴着酒与房间的角落过日子。当他看到和自己相关的新闻时,一度愤怒的砸烂了电视机,用极度刺耳的声音宣泄着自己的不满。
生活在温室的夏怡从未经历过如此绝望的处境,面对这样的父亲,年幼时的她只能躲在自己房间里,即使在上学的时候,也要早早的出门,回避着这位已然完全不同的人。
但最终,在某次夏怡没有机会去上学的一天,班上的同学热心的送来了当天的笔记和作业。
名流子弟从未见到过如此邋遢的人,开门的竟是那很久未修边幅的夏文。
同学将夏怡的笔记交给这个男人,随后仓惶的离开了,她并不明白,接下来会发生什么。
失意的人看到那笔记上的名字上时候,似乎才想起来,在房间的二楼,一直住着自己的女儿,他似乎很久没有见过她了。
躲在房间里的夏怡,清晰的听着那上楼的脚步声,随后那声音在自己房间的门前,停下了。
一切都宁静下来,连微弱的喘息声都能听到。
『小怡,你在吗?』
那是久违的平缓的声音,这令夏怡悬着的心灵多少安分下来。
『同学送来了你今天的笔记…今天怎么没去上学?』
房间的门打开了,夕阳映射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嫣红,桌子上放着还未读完的书本,一股芬香迎面扑来。
『爸爸...』
年幼的少女显得心神不定,不敢仰视这个高大而熟悉的人。
『怎么了?』
夏文和蔼的问道,随后蹲了下来,抚摸着她的头部。
同样平缓的声音让夏怡更加安心,随后抬起目光看向眼前这个人———
那是一辈子也难以忘却的表情。
当夏怡抬起头的时候,夏文温和的脸色正逐渐变得难堪并扭曲起来。
他吓得连手中的东西都掉落下来 ,跌倒在地上,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孩。
『不是我……不是我……』
夏文在恐惧阴影中惊慌着,连忙退后,最后蜷缩在那里,一直重复着同样的言语。
善良的女孩不会忍心看到父亲这样的样貌,她天真的走上前去。
『爸爸…您怎么了?』
当稚嫩的小手刚触碰到他的肩上时,受了惊的野兽如发狂一般甩开她,年幼的躯体撞到了橱画墙上, 随后瘫坐在那里,灼热的疼痛刺激着背部,泪水不禁从眼眶而下。
『你为什么还没有死?!你这个女人!』
粗壮的臂膀一把抓住她的脖颈,并把她举在空中。
『都是因为你这混账才令我那么丢人现眼,现在,现在所有人都唾弃我,你这该死的魔鬼!我要你不得好死!』
那双手显得更用力了,弱小的夏怡毫无办法,连最基本的发声都做不到了,用她那手捶打着那无情的双臂。最终力气渐渐丧失,小手渐渐从他的手腕处滑落,背上的伤痕显得更刺痛了。
短短的几秒令人难以承受,几乎要到窒息,背部的血液顺着墙壁滴落下来,壁纸上染红了一道道痕迹, 蜿蜒到地面,一点,两点····
——这深红色的液体似乎让这个人沉静了。
他渐渐松开手,随后夏怡沉重的摔到地上,痛苦的喘息着,伤口的疼痛感也许早已忘记了。
『我....我都做了些什么啊...』
男人惊恐万状的看着自己罪恶的双手,声泪俱下。天色早已黯淡下来,在这个家里又是那万念俱灰的恸哭。
地板上的鲜血顺着缝隙流到了夏文的膝边,这深红色的液体终于让这个人清醒了。
『小怡?小怡!』
他慌忙的抬起头寻觅着自己的女儿。
『没事哦…爸爸。』
夏怡从痛苦的表情舒展开来,用勉强着的微笑回应着这位父亲的呼唤。
也许她从这种时候就开始,学会了用这样的方式回应着一切。
落魄的人父抱着自己的女儿痛哭,童年的心灵从此明白了,以后的日子只会是孤独的两人。
——事情并未结束。
当夏怡翌日去学校的时候,流言早已传开了。
「夏怡家里住着一个极度邋遢的男子」,这在这所名流子弟学院里并不受待见。
这里的许多学生都住在高档社区,享受着温室的生活,正如夏怡曾经所体会的那样。所以年幼时的她的才华在这里并不算出众,多次的旷课令她有了许多负面的评价,特别在流言兴起之后,更是雪上加霜了。
冷嘲热讽和欺凌,也许就是这样吧。
自恃高贵的子弟们有了合适的欺负对象,这对他们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了。
『喂,你。』
下课铃声响起,一个从未见过的小男孩出现在夏怡眼前,这令她有些紧张。
一旁不远处的课桌边其他的几个人看向这里偷笑着。
『…怎么了吗?』
『我们几个要去足球社,今天的值日你来做吧。』
『……』
『喂喂,这样不好吧?』
后面偷笑的几个人在起哄着。
『这种和邋遢鬼生活在一起的人就应该做这种脏工作吧?』
『行了行了,别管她了,走吧快去足球社了。』
『喂,今天的值日可交给你了啊。』
不熟悉的几个人就这样离开了教室,也许是夏怡很少来学校的缘故,从未知道这样的同学,甚至连轮流值日这种工作,都未曾知晓。迷惘的她,连清洁用具都不清楚放在哪里。
那些陌生的面孔,三三两两的从身边离去,失落与孤独无力开始同样侵蚀着这个女孩。
当繁星点缀夜空的时候,她才踏上归家的旅途。与往日不同的是,在那原本希望熄灭许久的地方,亮起了温暖的光芒,融入这形形色色的灯火之中。
那原本灰暗的瞳孔多了一份温润的色彩。
『 回来了么,吃晚饭吧。』
如那久违的感觉一般,「温暖」的意义,似乎又重新在这个小家庭中复苏了。
在这短短一天里,夏文似乎改变了许多。
刮掉了凌乱的胡子,整理成往日的仪表,连那放置在储衣柜已久的西装也拿了出来,挂在那曾经有些落灰却已干净许多的阳台处。
『今天也有去面试,曾经的乐界名人也有这样的找工作日子啊。』
他在吃晚餐的时候闲聊中不忘调侃自己。
『爸爸有在努力哦,我也会努力的。』
今天学校的不愉快事,对她来说已经不再重要了。
『也许一些事对你来说还太早,等长大了如果理解的话…』
面色些许苍颜的男人欲言又止,他不懂要对一个12岁的孩子教导什么。
之后是一阵沉默,果然…重回正轨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吗?
第二天一早,夏文穿上西装,打好领带,将做好的早餐存放在餐桌上,确认了一遍又一遍之后,走出玄关。
『喂。』
又是那个陌生的男孩,也许这一次,对夏怡来说已经熟悉了。
『昨天是我的值日,今天是这家伙的,可我们都要去足球社,所以同样交给你了啊。』
昨天还试图阻止的他的小伙伴们,今天却也已经欣然接受这种提议了。
『你们几个!怎么能把值日交给别人做。』
在众多陌生面庞中出来一个多少熟悉的人。
『喂喂,班长,不要多管闲事啊。』
『值日就应该自己做。』
『那好,这家伙总是跷课,班里的值日都已经轮流好几次了吧,每次她的值日不也是被推给别人了么,让她弥补不过分吧?』
『这....』
『对啊对啊,从开学到现在她至少翘了十几次了吧?每次老师都交给别人来做。』
足球社四人组明显占了上风。
『没关系,让我来吧。』
夏怡站了起来,径直走向教室后的清洁柜。
『班里30多个人,这个月的都麻烦你咯,邋遢鬼同居同学。』
『你还真是过分啊,哈哈。』
『行了行了,你们走吧。』
班长不耐烦的催促着哄闹的几人。
『夏怡,今天的值日可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哦,今天要有很多事呢。』
她走向在一边默默打扫的夏怡,手中同样拿着扫把。
『我帮你打扫教室把,之后我还要去教务处一趟,剩下的只能你来做了。』
『…谢谢。』
『没事没事,老师一直要求我要团结好班上的关系呢…怎么说呢,你总是跷课,可能会很引人注目吧…特别是那几位。』
那澄澈的瞳孔注视着自己,令这位热心的班长有些慌忙了。
『我从这边开始吧,那边就交给你了哦。』
她仓促的就走到了教室的另一边,完全不敢回头。
『看起来今天会很轻松呢,昨天打扫的真是洁净。我记得昨天值日的是…那家伙应该不会这么勤快的吧?』
『嗯。』
『不会昨天他们还要求你值日了吧?真过分啊,实在不行我就去告诉老师。』
『没关系,就像他说的那样,我已经添了不少麻烦了,这是我应该做的。』
『…虽说是这样,但是没有必要太过介意哦…我觉得班上更多的人是能够体谅的。』
无法和眼前的这位忧郁的女孩很好的接触,令这位班长有些退却了。对于这种年龄的孩子们来说,遇到这种情况,一些安慰的言语只不过是客套话不经考虑便说出口而已,可她却并不明白这些言语的意义,内心中只有一份说不出的空白感觉。
气氛开始变得单调起来,在这教室里只有扫把作响的声音,不知过了多久,那微柔的声音提醒了自己。
『邱悦,谢谢你,已经打扫完毕了。』
『啊!是这样了啊....那么我去教务处了哦,夏怡同学。』
走神的班长显然被突然来到身边的可人儿吓到了,但更令她惊讶的是,这位没来过学校几次的同班同学竟清楚的记得她的名字。
当她离去的时候,这份惊异的感觉正快速转变为一种罪孽感,因为在那夕阳的教室里,看到那形孤影只的人的时候,总会觉得这种离去不合时机,最后却要做的像是在逃避一样,逃避掉麻烦的事。
久而复之,这种坐如针灸一般的感觉令她改变了。
被老师以责任的名义拜托给身为班长的她,即使在自己相当忙碌的时候,也要站起身来去出面阻止正在喧闹的同学们,这其中最多的事例,往往都是关乎于别人对于夏怡的偏见。
「班长真是多管闲事」
「邱悦,今天不一起回去吗?又要去帮那家伙啊…」
「小悦,最近成绩怎么下降了?」
无形的压力在逼迫着这位略显稚嫩的人,也许她从一开始就不该接下这么多事。
不知从何时开始,组织班级活动时候有人刻意唱反调,也不知何时开始,自己渐渐觉得劳累,连平时的朋友都在疏远自己。
每每帮助夏怡说话的时候,就有一种「负面」的力量阻拦着自己,那是幼小的心灵也能够明白的警觉性,也许这样下去,自己只会成为替罪羊。
爱憎在幼小的年纪里是一种最直白的表达,只有在成长的过程中人才会逐渐收敛。
在这样的趋势下,不希望陷入被动的她,选择从此对夏怡不闻不问。她太迫切的需要回归「班级」的大家庭里了。
凳子上留下了无数脚印,桌子在下课的时候总是被喧闹的几个人占着。
几个有点流氓的男孩打赌着谁敢碰夏怡一下,甚至亲她的脸颊一口。
看来可爱的人儿并不是令他们讨厌,而是想通过某种形势让夏怡更注意到吧,只不过这些单纯的有些过分的孩子却在用着错误的方式。
告别了要躲着家里父亲的那些灰暗日子,曾经连洗漱也不敢发出声音的夏怡,重新拥有了能够充分打扮自己的日常生活。
从那之后开始,班级里之前总是空着的那个位置,从「只来过班里三两次衣服一成不变的奇怪家伙」变成了「拥有可爱的外表与美丽瞳孔的公主大人」,只不过这种改变深藏在诸多年幼的心灵里,那种对陌生人的「抗拒感」变成了青春的懵懂。
这些不够绅士的男孩子,一直认为自己没有恶意的举止便是可行的,所以当他们扳倒了强势的班长之后,便毫无顾虑,胡作非为起来。
半夜1点啦..不知不觉就是3小时过去...未完待续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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